林开臻与《福州音马来语汇编》

对许多福州人来说，位于马来西亚沙捞越的诗巫（“新福州”）是一个神秘而又格外亲切的地名。一百多年前，福州籍著名侨领黄乃裳带领闽清、古田、屏南等地的千余移民分三批来到这里，数十年间将诗巫建设成为沙捞越的第三大城市、福州籍华人在海外最大的聚居区之一。 你是否想过，当这些操着十邑乡音、甚至不会说普通话的福州移民漂洋过海初次登上诗巫土地时，他们是怎样突破语言障碍，克服在马生活、工作种种不便的呢？出版于90 多年前的《福州音马来语汇编》（下简称《汇编》），就是这样一份有趣的史料，可以帮助我们一窥福州移民那段不平凡的学习和融入历程。 《汇编》以教授福州移民马来语基本词汇为目的，全书共收马来语词汇两千多，按“天文”“地理”“时令”“人伦”等分为三十类，方便查阅。每个词汇条目均由中文含义、马来语原文和福州方言注音组成。 《汇编》的作者林开臻（1897-1987），仙游坑尾乡人，十七岁时便随父母迁居诗巫，初从事胶丝、杂货等生意，后于1923年组织建立华英印务公司，为诗巫最早的印刷厂之一。林氏虽非福州人，却极具语言天赋，“无论什么广、潮、客、厦、兴、榕，各地的方言，都能够发音正确，出口成章；而对于马来半岛最通用的马来语，更是研究有素，谈吐自如”（《汇编》张贞樑序）。他目睹许多福州籍华侨苦于不通马来文、“于经营上、交际上发生种种困难”的情景，于是“参考英文马来语各书及辞典，删繁精选，实用是求，分类别门，榕音附注，辑成《福州音马来语汇编》一书，以贡献榕侨”（《汇编》自序）。 1930年，《汇编》在新加坡出版，印行五千册，分销马来西亚、新加坡、沙捞越等地。该书不仅在诗巫是首开先河的的本土著作，也成为马来西亚最早面向华人的马来语教材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林开臻以福州方言注音马来语时，还充分利用了福州方言有别于汉语普通话的语音学特征，以图精准摹写马来语。譬如“电”（Kilat），林开臻注音作“基粒”，就是用福州方言中发音短促的入声字“粒”，来摹写马来语中短促的闭音节[lat]。又如“天”（Langit），林开臻注音作“蓝逆”，则是利用福州方言中以颚鼻音[ŋ]作为声母的“逆”字，来摹写马来语音节[ŋit]。如以普通话注音，这些精准的注音都是很难实现的。林开臻为了写好此书，还专门逐字核对了福州方言字书《戚林八音》，对福州方言中可能引起读者误解的多音字，一一加以注明。作者的严谨用心，从这些细节中可见一斑。 林开臻后来历任诗巫兴化公会创会主席、名誉主席，终生致力于推动诗巫的教育、医疗等社会事业发展，为莆仙、福州籍华人社区繁荣作出了巨大的贡献。2005年，诗巫市将当地的一条道路重新命名为“林开臻路”，以表达马华各界对林开臻的纪念。今天我们重读《汇编》，仿佛置身于百年前的诗巫，与黄乃裳、林开臻，还有千千万万的移民先辈一起，胼手胝足，筚路蓝缕。他们的拼搏刻苦，和他们的聪明巧思，都值得我们记住。（格夫文/图）     2022 年第2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