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

谈到福州涌现的名人，不能不提“左海伟人”林则徐，林则徐以其在海内外广泛的知名度，已经成为福州的名片之一。林则徐的名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是他的座右铭，也是他的人生和心志的写照。这两句话出自他的诗作《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二）： 力微任重久神疲， 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国家生死以， 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 养拙刚于戍卒宜。 戏与山妻谈故事， 试吟断送老头皮。 赴戍登程：启程赴新疆戍边。再竭衰庸：再去耗费心力，“衰庸”是谦指自己衰老庸弱。生死以：“以生死”的倒装形式，与“避趋之”对仗，意思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养拙：守拙，守本分。刚于戍卒宜：对于戍边之人正好合适。山妻：原指隐士的妻子，这里是对妻子的戏称。断送老头皮：原意是断送这把老骨头，借指被官场事务所束缚，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这里是林则徐借古人故事说笑，安慰妻子把心放宽。 林则徐（1785—1850），字元抚，又字少穆，晚号竢村老人，侯官（今福州）人。清嘉庆十六年（1811年）进士，担任过湖广总督、两广总督，领导虎门销烟，轰动中外。鸦片战争后，由于朝廷软弱，林则徐被充军到新疆，为当地的水利建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三年后，又被重新启用，先后出任陕西巡抚、云贵总督。林则徐能诗擅文，著有《云左山房诗钞》等。 1842年，林则徐被充军新疆伊犁，在西安与家人告别时，写下七律《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诗中明确表示：纵然是被贬戍边，只要对国家有利，不论生死，也要去干，岂能因为个人祸福而避趋。其高贵的报国忧民之心，可昭日月。这首诗是林则徐写给家人共勉的，也是福州城市精神的写照。 据《左传》记载，春秋时，郑国大夫子产因改革受到他人诽谤，子产说：“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林则徐从子产的话化出“苟利国家生死以”这句诗，集中表现了他坦然为人，尽心为公，不计个人得失的崇高品质。 林则徐在此诗的结尾有自注，引用了《东坡志林》卷二的记述，大意是说，宋真宗听说隐者杨朴诗写得好，召见时问他：“此来有人作诗送卿否?”杨朴答道：“臣妻有一首云：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真宗皇帝大笑，于是放杨朴归山。后来苏东坡被捕入狱，妻儿送出门时哭哭啼啼。苏东坡说：“你就不能像杨朴的妻子那样写首诗送我吗？”苏妻不禁失笑，苏东坡于是泰然上路。林则徐在这里说，我开玩笑地给老妻讲述宋代杨朴和苏东坡的故事，跟她说，你也做一首“断送老头皮”那样的诗送我吧！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不妨笑对眼前，显示了林则徐举重若轻、泰然自若的人生态度。 晚清至近现代，福州之所以人才辈出，得领风气之先，与这片土地的文化熏陶是有关联的。 林则徐《题陈恭甫前辈遂初楼》写道： 入室崔儦五万编， 琅嬛福地此行仙。 名山书异穷愁著， 左海才兼志节传。 夙世经神郑公里， 余情墨妙米家船。 依然润色承平业， 不比膏肓石与泉。 陈恭甫：即陈寿祺(1771—1834)，字恭甫，号左海，晚号隐屏山人，福州人，退居后担任鳌峰书院（旧址在今格致中学）山长，林则徐早年曾在鳌峰书院就读。遂初楼：陈寿祺所居遂初楼，曾经是黄巷一座知名宅院，其址在梁章钜的东园隔壁，“遂初”取意“遂其初愿”，去官隐居的意思。崔儦：高大众多。 琅嬛：神话中天帝藏书的地方，这里指陈寿祺藏书楼小琅嬛馆。穷愁著：即“著穷愁”，著作中写满了穷困愁苦，可引申为倾尽心力地著作。夙世：前世，从前。经神郑公里：东汉经学大家郑玄遍注群经，被称为“经神”，郑玄是山东高密人，高密县有乡名“郑公里”，“郑公里”也被用来泛指仁德者的乡里。 余情：充沛的情趣。墨妙米家船：北宋书画名家米芾，以船载书画出游，“墨妙”指精妙的书画作品。承平业：延续平素的事业，“平业”即“平素之业”。膏肓石与泉：古代医书称心尖脂肪为“膏”，心脏与膈膜之间为“肓”，膏肓指药力达不到的地方，石泉指山水，“膏肓石与泉”比喻嗜好山水成癖。 此诗大意是：进入遂初楼，只见数以万计的书籍，堆积如山，好似神仙在天帝的藏书之地漫游。 书楼主人访遍名山读异书，所收集的著作都是穷愁所著，其博学多才闻名左海，传承着可敬的心志和气节。在这些书籍里，我们可以看到，郑玄的道德文章流芳后世，米芾的书画艺术美妙而富有情趣。 对于这里的书籍，主人仍然认真批阅和润色，不辞辛劳，延续他日常的工作，而不像别人那样轻轻松松地醉心于山水。 林则徐经世致用、报国为民的思想贯穿一生，他在这首诗中没有写遂初楼的景色，而是倾尽笔墨称赞遂初楼主人的道德文章，充分表达了对前辈的敬重，以及对左海文化风气的肯定。“左海才兼志节传”，这句诗告诉我们，正是有一批致力于传承中华民族优秀精神与文化的学者在这里兢兢业业传道授业，福州才现出“左海风流”的面貌。 （危砖黄/文林双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