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人说的“有味道”,指的竟是……

Published at Jan 14, 2024 02:28 pm

偶然读到郁达夫《饮食男女在福州》对福州口味的描写:“福州食品的味道,大抵重糖;有几家真正福州馆子里烧出来的鸡鸭四件,简直是同蜜饯的罐头一样,不杂入一粒盐花。”我一边为其夸张的描写忍俊不禁,一边又不由得回想:福州的饮食真有那么甜吗?

确实,福州饮食带着无法忽略的甜味,常见的菜肴里总少不了糖的身影,比如酸甜口的荔枝肉、炒双脆、南煎肝等。家里炒青菜时,也会加上一两勺白糖调味。记得我在按网上的菜谱学做菜时还疑惑过,为何炒出来的菜和妈妈炒出来的味道不一样,直到偶然看到妈妈在菜里加入白糖,我才恍然大悟。

最近网络上,“糯叽叽”逐渐成为福州小吃的另一标签。深入早市,摊子上摆满了各种甜度的“糯叽叽”:芋泥、八宝饭、马蹄糕……还有乍听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赶猫”,它实际上是发音含混的福州方言——“葛粉包”。

早餐店里有朦糕、马蛋、马耳,人们往往还要配上一碗糯米花生汤,这才算是真正的福州早餐。街边小贩也叫卖着“豆腐囝豆花——”,一杯杯泡在豆黄糖水里的豆花还散发着热气,吸一口,微甜的豆香在嘴里融化,这是异乡求学的我最想念的味道。

有时有摩托车走街串巷,后座上绑着手摇糍粑机,车前的喇叭不断吆喝着:“买玻当糍哟,买玻当糍——”小时候,我总能精准捕捉这叫卖声,然后急匆匆找妈妈要上一枚一元硬币,探出窗外大喊:“买玻当糍!”玻当糍到手时总是还热乎,入口软滑香甜。就如那句“热糍冻粽隔冥芋卵”里总结出的经验一样,凉粽子吃来柔韧耐嚼,比热粽子口感更佳。而吃糍要趁热,得其香软。

不过,福州饮食虽甜,也并非真的“不杂入一粒盐花”,反而有许多出人意料的“咸”。就如肉元宵,雪白软糯的糯米皮里包裹着的,不是香甜的花生或芝麻,而是扎扎实实的猪肉馅,其中缀着些葱花,咸鲜可口。尝过北方的咸豆花,我理所当然认为肉汤圆对北方人亦没有什么特殊,没想到它竟是舍友口中的“黑暗料理”,闻之色变。

而粽子这个“甜咸大战”里的中心角色,更是出乎她们的意料。其实,包裹着咸蛋黄、腌肉和香菇的咸粽,占据着大半福州人的餐桌。福州还有着丰富的“咸配”,即配稀饭的小菜,比如咸鱼、“咸卵”、“橄榄咸”、腐乳等等。有时候,甚至只要一小碟酱油,福州人就能解决掉一碗稀饭。反过来,即使做菜“咸凋去”,有的福州人也会宽慰说:“配饭正正好。”可见“咸”同样也是一种寻常福州味。毕竟,要问一道菜滋味如何,福州人可能更会评判“咸”的这一方面。福州人说“有味道”的“味道”多指咸味,也就是“儥䭕”。而说福州话没有福州味的人,就常常被用“半咸淡”来形容。或许在福州人眼中,够咸,才算“野有味”。

福州还有句俗语——“咸滋味,䭕清甜”。说的是咸有咸的滋味,淡有淡的清甜,各种味道都是好吃的。有次我和舍友说起福州人的饺子吃法——蘸番茄酱,身为“蘸醋党”的她大惊失色,嚷道:“不愧是你们南方人!”——“南甜北咸”可谓深入人心。我又说起“荔枝蘸酱油”,礼饼里的肥肉,这般“甜咸交融”也是福州特色。说到底,地区不同造成的口味差异也非绝对。甜咸并不两立,它们碰撞产生的火花,福州人特别懂得欣赏,就像薯条和冰淇淋、饺子和番茄酱、荔枝与酱油。

真鸟囝天团 专栏作者:刘子娴 生长于渔村的00后,喜欢福州的海与天;在北方求学的外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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